清晨的我再一次拖着疲倦的身体苏醒，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白花花的天花板，而是少女楚楚可人的脸颊。
“诶..？！月..月茵？”
“早上好杨同学。”
“啊..早..早上好。”
她跪坐在床的另一边，一侧的肩带松松垮垮地贴在她的手臂边。
“早饭做好了。”
“诶..？”
“早饭做好了。”
“…月茵做了早饭吗？”
“嗯。”
“啊..这样..”
…
“诶？！”
我赶紧冲下床，确保厨房没有被烧掉，却惊讶地看见餐桌的碗里摆着两份冒着热气的煎蛋和香肠。
…
“所以说..月茵为什么会突然做早餐。”
“就是想做。”
“啊..好吧..”
“杨同学不吃吗？”
“啊..不好意思。”
我用叉子切开一块香肠，放进嘴里，牙齿挤开肠衣使里面的汁水在口腔里流动。虽然看上去不怎么诱人，不过味道还挺好。
“好吃吗？”
“嗯！很不错哦。”
“…那就好。”
“嘛..谢谢月茵啦，不过以后果然还是让我来吧。”
“…杨同学不喜欢这样吗？”
“诶..？啊..不是不是..只是..”况月茵的脸上的为难让我不知道怎么回答，“只是本来就应该由我来照顾月茵的吧…”
“…”
“突然要月茵做这些事的话..我也会心里不安的吧..？”
“可是杨同学已经做了很多了吧？”
“诶..？”
“我也可以偶尔分担一点。”
“…啊..说的也是。”
“杨同学会支持我的吧？”
“诶…？嘛..嗯，当然，只是..月茵也不要太勉强了。”
“不管怎么样都会支持我吧？”
“诶..？”
“会吧？”
“啊…嗯。”
……
我不知道月茵这样的改变是一时兴起还是什么，虽然让我感到很欣慰，但同时也会不解，不知道她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。
说到底，她和我到底算是什么关系呢。我到底把况月茵当成了什么人呢，只是室友吗？还是朋友？还是说除了这些以外还有更恰当的词能形容我们？我不知道。在她的心里，我和她又算是什么关系呢？
从来没有仔细想过这些问题，因为我觉得太过复杂。可能和男生之间就很简单，黑即是黑，白即是白。但是，和女生相处起来就非常不同了，并不是在吐槽女生，只是很多事情似乎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样直白，而是更加隐晦。
既不能完全去忽略，也不想因为自作聪明到最后尴尬收场，当然，或者也只是自己蠢罢了。
身边的很多人很多事都在变，不过，也有很多东西没有怎么变过。就比如现在讲台上的老教授，他依然觉得自己准备的课件能打动我们这些学生；还有教室里几对情侣，每次上课都坐在同样的位置，同样的卿卿我我；还有这课上死气沉沉的气氛，这些东西倒是没怎么变化过。
这时我的手机屏幕闪烁了一下，我这个人当然不会在专业课上玩手机，不过介于是如此无聊的选修课，刷刷手机不免为一个消磨时间的好方式。
是月蝶小姐，这时候会有什么事呢。
“小杨君。”
“有什么事吗？月蝶小姐。”
“晚上能到我家来一趟吗？”
“诶？”
“我把地址发给你。”
随后我收到了一条位置分享。
“可是…月蝶小姐有什么事吗？”
“很重要的事哦。”
“诶，请问是什么？”
聊天框里显示月蝶小姐正在输入，我却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。
“LOVE~”
“那我不去了。”
“小杨君真是绝情！” “呜呜呜呜呜。”
…我真的是在跟一个大学毕业的社会人聊天吗..？
“所以说到底是什么事。”
“小杨君真是没意思呢。” “总之” “是很重要的事” “拜托小杨君了。”
“好吧。”
“小杨君晚上见哦～”
“不要发波浪号啊。”
“小杨君晚上见哦QuQ”
“…我知道了。”
真是受不了月蝶小姐，很重要的事，又会是什么事呢。
下课之后，我如约来到了月蝶小姐提供的地址前。与我想象的不同，月蝶小姐住的地方并不像我和月茵现在住的地方那样，气派豪华，却只是一间坐落在街边不太起眼的小型公寓。
我怀揣着紧张又好奇的心情按下了月蝶小姐家的门铃。
“来啦来啦。”
房门刚刚打开，我便看见月蝶小姐裹着一条白色的浴巾出现在我面前，肩膀上仍然残留着湿漉漉的水珠。
“咳咳..这，这算是什么穿着啊！”
“啊啦，小杨君不是喜欢姐姐这样穿吗？”
“谁跟你说的啊！根本不喜欢吧！”
“诶～可是小杨君第一天见面明明是这样讲的呢，不信你翻回第一章看看～”
“根本没说过吧！而且不要突然说这种违和感满满的话啊！”
“无路赛！给我安静点！”隔壁的邻居突然愤怒地用日语吼道。
…
走进月蝶小姐的公寓，我仍然没能放下刚刚眼前看到的画面，非常拘束地坐在座位上。月蝶小姐穿着一身白色的连体睡衣，为我端来一杯热茶，素颜的她看上去竟然和况月茵有些相像。
但仔细想想也不奇怪，毕竟她们本来就是姐妹吧。
“啊..谢谢月蝶小姐。”
“别客气啦。”
屋子里面也跟外表看上去一样，没想到月蝶小姐这样的千金小姐只是住在这样的一室户里，虽然看上去也算是温馨。
“嘛..真没想到呢。”
“怎么了嘛？”
“本来以为月蝶小姐也会住在那种很高级的公寓里。”
“哈哈，让小杨君失望了吗？”
“啊..没有没有！虽然是小了点，但是看上去会很舒适呢。”
“诶～，小杨君说的是实话吗？”
“当..当然了！”
“哈哈，那真是谢谢小杨君的夸赞了。”
月蝶小姐脸上温暖的笑容让我感觉心里小鹿乱撞，为了不被看出自己的害羞，必须要说一点什么。
“嘛..所以说，月蝶小姐今天找我来，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呢？”
“嗯，这个…”她的表情突然变得忧愁起来，“小杨君觉得月茵那天的表演怎么样呢？”
“诶..？那天的表演嘛..”我努力回想着演出当天，“很..很不错啊。”
“嗯..是一如既往的很不错吧。”
“啊..是的。”
“跟小杨君印象里月茵的音乐有什么不同吗？”
“诶..？”突然被这样问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，毕竟在音乐这一块，自己只是个门外汉，“可..可能没有吧。”
“嗯。”
“诶..？所以..怎么了吗？”
“那天月茵的父亲也来了。”
“诶？..月蝶小姐和月茵的父亲吗？”
“嗯。”
我这才想起来当天演出结束之后，月蝶小姐确实在跟一个男人对话，当时的月蝶小姐看上去表情非常严肃。
“他想让月茵回奥地利。”
“诶..？可是..”
“他说，月茵的音乐，和几年前一样。”
“这..这是夸奖的意思吗..？还是..没有进步吗..？”
“他说..在这个地方，月茵并不能得到提高。”
“…”我不知道为什么，一股怒火冲上心头，“开什么玩笑啊！”
“…”
“怎么可能没有进步啊！月茵她可是每天都在练琴啊！明明大家都很喜欢她的表演，我都..我都看在眼里啊！”
不知怎么的，我竟然激动地站了起来，而月蝶小姐却低着头坐在那边，用手抓着自己的头发。
“…是真的。”
“诶..？”
“…爸爸说的是真的。”
“..月..月蝶小姐..怎..怎么会..？月蝶小姐明明最清楚的吧，月蝶小姐明明最了解月茵的吧..？”
“就是因为是这样啊！！”
“…诶..？”
况月蝶重重地拍在桌子上，杯子里的水都因震动溢出来了几滴。我从来没有看见过月蝶小姐像这样失控过，她的吼叫里伴随着哭腔，但在这一瞬间的爆发后，似乎情绪也得到了释放，她强忍着眼泪声音沙哑地说道：
“就是因为最了解她，就是因为最在乎她，我才会这样说的啊。”
“…”
“明明爸爸他最没资格说出这样的话啊，但是偏偏…”月蝶小姐擦了擦眼角，似乎已经没办法再去逞强，“偏偏这一次他说的没错啊。”
“…”
“没有变化啊，月茵的音乐，再也听不出变化了啊..”
看着月蝶小姐痛苦的样子，我的双腿变得麻木不仁。我站在原地，思绪似乎又被拉回那一天，月茵的演出的确很完美，但是仔细回顾，就像我那天想的那样…不同于韩嫣和秋山，似乎我也已经不再有第一天的那种触动了吧。
虽然我不想接受这样的事情，但终究我对月茵，到底能有多么了解呢。
“所以..所以爸爸他说…”月蝶小姐依然在抽泣，我却感觉心如刀割，就是因为太爱月茵，所以就算一直知道，也没办法说出口吧，“在这里月茵能成为一名杰出的钢琴家，但是..但是只有在奥地利，才能..”
“才能成为传奇是吗..？”
“…嗯。”
“月茵她知道吗？”
“…已经跟她说过了。”
“她不同意吧…”
“嗯..”
“所以..月蝶小姐想让我去说服月茵吗？”
“因为小杨君也是月茵很信任的人吧。”
“…”
“…小杨君是怎么想的呢，如果月茵去了奥地利，小杨君能接受吗？”
“…”所以，早上月茵问我会不会一直支持她，指的就是这个吧…“跟我没有关系吧…这是月茵自己的事情，我的感受，根本没关系吧..”
“…小杨君觉得月茵应该去吗？”
“…其实…月蝶小姐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吧，不然也不会拜托我的吧..”
“…”
我又想起来那一天月茵的钢琴老师说的话。
月茵她不同于我们普通人，有些天赋是别人一辈子的努力都换取不来的，就像那个指挥一样，虽然他也很出色，他也一直在练习，但是，他可能永远也跟不上月茵的节奏。
所以…既然拥有这样的能力，是不是..是不是应该去追求更高、更远的东西呢。
“这不是属于她的地方吧，一直待在这边…只能是浪费天赋吧。毕竟..毕竟月茵她，也该去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了吧。”
……
成为传奇，要比听上去困难的多，因为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传奇，而这个称谓往往是指在某一领域最高峰的位置。用我学的电影举个例子，那么导演希区柯克毫无疑问配得上这个头衔。一段传奇，生时被世人拥簇，死后也将被后人铭记在心。可以说这两个字有着非同寻常的诱惑力，而我的室友况月茵，一个正值桃李年华的少女，竟然拥有这样的机会，让她的名字同贝多芬、肖邦等伟人刻在同一张纸上。
对不起，月茵，这一次…我可能不能站在你这一边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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